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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青年男人身上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腰间挂着把平淡无奇的长剑,什么都没说,只是挑着帘子等待。 寒风呼呼地灌进来,都有挨不住寒冷的人开始叫骂,后头那个人才悠悠地收了手中那把稍嫌女气的雪青色缎子小伞,跟着进了店。 “二位要些什么……”待到那白衣贵公子转过脸,店家手中干了一半的活计陡然停住。 好在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的失态,他们还都沉浸在山中那神秘氏族的传奇故事里,只有店家,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穆……穆先生?”他说完自己就先意识到了不对,吞吞吐吐地喊出另一个称呼,“穆……大少爷?” 被叫到的穆离鸦微微一笑,“吴伯,好久不见了。” 店家吴伯被他这个笑容惊得一哆嗦,整个人跟活见了鬼似的,余光悄悄摸摸地往他的脚边看去,想要看清来的究竟是人是鬼,一面看一面想怪不得那铃铛会响。当初将铃铛交给他的那个人说的就是,如果来的是普通人,哪怕用尽浑身解数去摇这铃铛都不会发出声音,但如果来的不是人…… 他光记得穆家都不是凡人,却没有注意到这铃铛是从那黑衣人推门时开始响的。 “不用看了,我没有死在那时候。”穆离鸦抖了抖伞上沾着的一点细碎雪花,脚边的影子被店内通明的灯火拉得老长,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机缘巧合,我逃过了一劫,然后在山里过了几年。” “原来您没有……您都长这么大了啊。我还记得上次见到您,您还是个小孩子,真是越来越像……”想起这可能是个不该谈及的话题,吴伯猛地闭上嘴,最后讪讪地笑了两下,“外面冷,快进来吧。” 吴伯把他们二人迎进店里,等到帘子再度被放下,先前还响动不止的铃铛即刻安静下来。 店里嘈杂,穆离鸦简单地环视了一圈,“您这里还和过去一样热闹。” “不过是做点小本买卖。”吴伯顺带跟几个相熟的酒客说了几句话,又朝着后面吆喝道,“老婆子,再送两壶酒出来……我有点事,你就出来跑一趟也不会怎么样的。” “死鬼,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想着偷懒。” “嗨跟你说不清楚,你要是信不过我自己出来看看不就得了。”吴伯嘟囔着又抱怨了几句,再度把注意力转回到穆离鸦和薛止身上,“您二位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来买酒。”穆离鸦简单地说,“我想了很久,还是您家的酒最正宗。” 吴伯皱起眉头,神情中透着点怀念,“但我记得……不是这个月份啊?” “是啊,以往都是七八月那会来。”穆离鸦很自然地接过他的话头,“但是他们都不在了,也没有这么多讲究了。” 听完吴伯恨不得照着自己的嘴巴抽两下。这一晚上他怎么尽说些不该说的东西,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呢? “我不是有意要说的。” 反倒是穆离鸦轻声宽慰他不要多想,“这没什么。您就算刻意不提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带我们去拿酒吧。” 穿过熙熙攘攘的前堂,到了冷清的后院,吴伯从腰间解下一串铜钥匙,打开了锁着的酒窖大门,又从旁边拿起一束火把,带着他们走了下去。 酒窖的楼梯又陡又窄,最多允许一人走过,穆离鸦和薛止跟在后头,唯一的光源便是前头那一点晃动的火光。 “您是要和以往一样的椿酒吗?” 听到吴伯这样问,穆离鸦吃了一惊,“难道您还在做吗?” “我……嗨,每一年都备着的,因为没人来取所以都在那放着呢,我保证没人动过,连我家婆娘都没有。” 很久一段时间穆离鸦都说不出这究竟是什么滋味。 不论是医馆的林大夫,还是这眼前的酿酒翁,他们都从未忘记他的家族。 “停下吧,反正连穆家都不在了。”他很有些自嘲地说。当初向吴老头下委托的是穆家人,既然穆家已经覆灭在了那个夜里,这契约自然就不再成立。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您不要说了,我不可能答应的。” 吴老头摇了摇头,固执地反驳道,“老头子曾经答应过穆先生,要做到进棺材就是做到进棺材,少一年都不行。之前不管是否有人来取,我都照着做了,现在知道您还活在人世,我这边更是不能失了信用。您要是有苦衷,有什么事要忙,不能按时来取,我都给您备着,您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唯独不能让我不要做了。” “还有,别说什么穆家不在了,大少爷,您还活着,您在哪穆家就在哪。您是先生唯一的血脉啊。” 下到酒窖的最深处,除了留给人经过的细窄小道,两侧的架子上按年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罐酒坛,浓郁的酒香熏得人有些飘飘然。吴伯熟练地带着他们在其中穿梭,到靠后的一副架子前,从中央的位置搬出一大一小两个坛子,掏出腰间的小刀撬开上头厚厚的那层泥封,像以往一样将小的那坛递给了在旁等候的那个人 穆离鸦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因为这是要用在祭祀上的祭酒,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所以通常都是分两个坛子装好,小的提前开封用来检验是否酿制成功。他接住坛子,仰起头喝了一口,殷红如血的酒液残留在他的唇上。他慢慢呼出一口气,像是在仔细回忆这个味道。 “阿止,你也来尝尝。”他将酒壶送到薛止面前。 薛止没有拿,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 其实在闻到那个香气的一瞬间他就已经确定,这是穆家用来祭剑的酒,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没有错。”他点点头,肯定了吴伯的成果,“就是这个。” “我就说不可能有差错。”吴伯很是自得地说,这酒他是严格按照当初穆弈煊给他的方子酿造。 “都这么多年了,哪怕是生手都该变成熟手了。”第一次酿这种酒时他还是个毛头小子,转眼间就成了鬓角斑白的老者。 他们说话的这点功夫,吴伯的夫人,酒家的老板娘也跟着过来,看看自家老头子是不是说谎偷懒。 看到本以为不可能会再出现的人,她重复了早些时吴伯做过的事,看到影子才拍着胸脯冷静下来。 “这可真是贵客啊。”她花了老半天找回声音,眼角瞥见那边摆着的坛子,“穆大少爷……您是来取酒的啊。” “是啊,没想到你们还记得。”穆离鸦提起那稍微大一些的坛子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转头同她告辞,“既然拿了酒,我们也该走了。” “这外头天黑了,还下着雪,要不就在我们家睡一晚上?”她很自然地挽留,“老头子,你也过来劝劝。” “不用了,我和阿止有些赶时间。”穆离鸦十分坚决地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