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病态3
白珍妮站在8420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她很累了，浑身发痛。刚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冯芷自然还是劝她别来，但是她也懒得和冯芷争论了，这一遭，终究是逃不掉的，那何必还搞这些弯弯绕绕呢。 过了几秒钟，门开了，陆达也穿着一件大背心，下身一条沙滩裤，光着脚，扫了她一眼，说：“来了，进来吧。” 白珍妮跟着进了门。 陆达也住的是套间，很大，客厅里堆的全都是他的东西，箱子，衣服，拍摄机器放得到处都是，他正坐在床边的桌旁看电脑。电脑里应该是今天拍的原片，陆达也指了指卫生间：“药在里面，你自己去吧。” 这回轮到白珍妮不解了。她不会天真到以为陆达也真的是单纯让她来拿药的，但一时间她也没弄清陆达也到底在想什么。 过去的这几天，白珍妮对陆达也的印象多少有点改观。在拍摄上他没怎么为难白珍妮，而在片场他作为导演，工作起来的专业态度甚至很难让白珍妮将他与当时在拍摄时那个吊儿郎当的人联系在一起。 除了他还是时不时会流露出对白珍妮的垂涎，白珍妮竟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槽点了。 陆达也那边忙完，转过头来看到白珍妮还在原地站着，于是站起身来，问：“还在等什么？” 白珍妮回过神，窘迫地转身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放着不少男式洗面奶，沐浴露，剃须膏等等，白珍妮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药在哪。 她一抬头，看到镜中，陆达也也跟了进来，站在她背后，盯着她看。 白珍妮局促地转过身，靠着洗手台，和陆达也保持距离：“……药在哪？” 陆达也偏头示意一旁的浴缸：“泡在水里了。” …… …… 白珍妮看了一眼放满了水的浴缸，缸里的水发出淡淡的蓝色，散发出草药的味道。她转回头看着陆达也，问：“陆导的意思是，我在这泡？” 陆达也丝毫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表现得仿佛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不然呢？你把这缸水搬回去？” 也许在陆达也看来，白珍妮既然今晚来了，那就是默许了会和他发生什么。 白珍妮沉默了几秒，走到浴缸边，脱掉拖鞋，直接迈进了浴缸，坐了下来。她把长发盘起，扎上，然后缓缓地向后靠在浴缸的边缘向下沉，直到药水没到她的脖子。 陆达也本想是看着她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没想在这当口，白珍妮还是要挣扎一把。她真丝的吊带和短裤在水中漂浮着，胸前和腰上的皮肤若隐若现，反而显得诱惑。 她的眼神略带挑衅地看着陆达也，问：“陆导，要泡多久？” 陆达也走过去，在浴缸的边沿坐下，丝毫不掩饰自己向她投去的赤裸裸的眼神：“四十分钟。”他用手拨弄浴缸里的水，轻蔑道：“你真傻，现在弄湿了衣服，等一下穿什么？” 白珍妮抬眼看着他，反问：“等一下你还会让我穿着衣服吗？” 陆达也被她这样瞟了一眼，心头像被羽毛扫了一样发痒。他不顾自己衣服会湿，俯身将白珍妮的腰肢一把捞住，贴近自己的身体。 他们脸对着脸，两个人的距离只剩下十厘米。白珍妮的身体大部分还是浮在水中，所以陆达也环着她，并不费力。她的乳尖挺立，湿透的丝绸勾勒出她每一寸窈窕的身形，反着水光，像是被镀上了金色油墨的人体油画看着反而比不穿衣服更加让人欲火焚身。 陆达也低头便想吻住白珍妮，被她侧头避开。 他来了火：“你都这样了，还躲什么？” 上一次和陆达也处在这样近的距离，她因为怕黑和反感浑身发抖，而此刻白珍妮也惊异于自己的平静。 她问：“陆导，还记得前两天你和我说的，最难演的在于，只那零星一点的感情么？” 陆达也稍稍松开了手，和白珍妮拉开了一点距离，他冷笑道：“现在你给我提什么工作？” 白珍妮看着陆达也，反问：“我现在眼里的这点，够不够？” 陆达也望向白珍妮眼里。 她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是淡漠的。终归是在她的眼里，没有看到厌恶，没有看到抗拒。她的深琥珀色的虹膜下，隐约看得到一丝丝好感，她瞳孔轻微地收缩又放大，暗流又卷起一律若有若无的怨怼。 陆达也彻底松开了手，白珍妮的背又重新靠在了浴缸的边缘。 “您没说话，是默认吗？”白珍妮问。 陆达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时间无话可说。 白珍妮往浴缸里又沉了沉，将起了痱子的脖颈也没在水里，弯了弯嘴角：“陆导，像我这样的演戏半吊子，找情绪挺难的。既然这样您也觉得我刚刚情绪正好，那我就尽量记住这个状态。” 陆达也悻悻地捋了捋头发。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感觉得到，如果刚刚他继续自顾自地做下去，那么白珍妮眼里的厌恶肯定会瞬间翻江倒海地涌出来，把那丁点少得可怜的好感冲得烟消云散。而他，并不想看到那样的眼神。 但他还是不甘心地问道：“你想没想过，你老板不护着你了，把你塞到我这来，意思还不明显吗？” 白珍妮此时才突然有了中劫后余生的感觉。她知道，今晚陆达也大概率是不会再对她做什么了。她更加放松了一些：“那看陆导更看重我，还是戏了。” 陆达也觉得她有恃无恐的样子倒是比那时候她对他畏惧，反抗的样子来得有趣的多。他索性将身后的马桶盖子放下来，坐了上去，盯着白珍妮：“你还真是来上药的？” 白珍妮悠悠道：“您不也是真的给我准备了药浴么？” 165.病态4 白珍妮实打实地在药浴里泡了四十分钟，陆达也也就坐在马桶上和她聊了四十分钟。 也许是确认了白珍妮被金主抛弃了这件事，陆达也话里若有若无地带了一丝同情，也没有了强迫的意味。 反而是他先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了，睡一觉痱子应该会下去不少。你起来吧。” 白珍妮于是从水中坐起来，在温水里泡了这一阵子，倒是挺解乏。 她起身，湿了的衣服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她每一寸诱人的胴体——陆达也又有点移不开眼，白珍妮也不扭捏，她知道陆达也看过，就等于看过她的裸体，这时候再装矜持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大大方方地站在浴缸里，说：“陆导，还劳烦您给我拿件干衣服，我这样没法走。” 陆达也从洗手台下拿了件酒店的浴袍，递到白珍妮手上。白珍妮穿好，从浴缸里迈出来。陆达也把她送到门口，说：“你这样出去被任何人撞见，都会以为你和我发生过什么了，干脆……” 白珍妮笑笑：“早点休息，陆导。”说着便要开门。 陆达也冷不丁说：“咱们打个赌吧。” 白珍妮问：“……打什么赌？” 陆达也靠着门框站着，眼里的狡猾和欲望丝毫不掩饰：“赌在这几周之内，你会不会心甘情愿地和我上床。” …… 不愧是陆达也。白珍妮心道，问：“如果最后我也不愿意呢？” 陆达也：“那没什么说的，你回猎色，继续过被打入冷宫的日子呗。” 白珍妮：“如果你赢了？” 陆达也挑了挑眉毛：“你愿意跟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小姑娘都愿意倒贴我？” 白珍妮心下了然。这就是在陆达也他们心中的所谓“等价交换”。 她按下了门把手，将门推开：“看我会不会心甘情愿吧。” 第二天，陆达也的戏份也要开始拍了。按照日程，闫斌之后还有其他的档期，所以陆达也闫斌的戏全部安排在前面拍完。 也就意味着，最后这个剧组剩下的，就只有陆达也和白珍妮了。 陆达也饰演的角色是钟朗的儿子，钟晨阳。是个年轻的科学家，对机器人伦理有着极高的道德水准，并且认为Ai会产生自我意识，所以并不支持自己父亲在进行的陪伴机器人项目。 “场二镜叁第一次，a！” 青月在客厅的茶几前泡着茶，钟朗在沙发上坐着看书，钟晨阳用钥匙开门进来，青月便直直地盯着他看。 钟晨阳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低着头径直向钟朗走去，闷声道：“爸，我来看你了。” 钟朗只是“嗯”了一声。 钟晨阳坐到一侧的沙发上，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边看边问：“爸，这个项目什么时候最后审批？” 钟朗沉默了一会，说：“一个月。” 钟晨阳叹了口气：“爸，您别怪我多嘴。陪伴机器人一旦问世，女性地位就会受到严重的撼动，家庭的结构也会产生巨变，这会引起社会动荡的，您真的要做这个始作俑者吗？” 钟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法律都通过了，你还说什么？” 钟晨阳：“道德伦理是高于法律的！” 钟朗气道：“你意思我没道德不讲伦理了？有了陪伴机器人，女人就从家庭中解放出来了，能更多地参与社会，你怎么不说！” 钟晨阳：“爸，这不能混为一谈……” 钟朗把书向茶几上一扔：“你如果还是来说这个的，那就走吧，不送！” 气氛僵持到了冰点。 青月一只手将两杯茶稳稳地端着，另一只手端着一盆洗好的葡萄，走到钟朗和钟晨阳面前放下，对钟晨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吃吧。” 因为一直对陪伴机器人有抵触，钟晨阳从未正眼看过青月的脸。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钟晨阳愣了一瞬。 她的面孔带给他莫名的亲切感，钟晨阳感觉自己仿佛认识她了许久，但仔细想想，记忆中似乎又从没有过这个人。 青月看着钟晨阳，将茶推到他面前：“钟老专门让我给你泡的茶，说你爱喝。” 钟晨阳皱起了眉头，思考着青月这张脸为什么会让他如此似曾相识，他问钟朗：“所有的机器人都会是她这个样子？” 钟朗笃定道：“她是独一无二的。” 钟晨阳又问：“她是照着谁的样子造的？” 钟朗阴沉了脸色，没有答话。 “停。大家辛苦了，休息十五分钟。”陆达也说道。 冯芷赶忙过去把白珍妮扶到椅子上休息。 室内的空调已经开到了16度，但是没什么用。八月下旬，天气太燥热，拍摄场薄薄的顶棚根本挡不住热气，整个场地像是一个制冷失败的仓库一般，低气压，热量逼得人喘不过气。 自从陆达也的戏份也开始之后，拍摄进程变得更加缓慢。他对自己表演的要求很高，每一个镜头拍完都要去看一下效果，拍摄时常一下多了近一倍。不出意外的话，拍摄将会延期。 对此，白珍妮心里没什么意见，但身体首先受不了了。尤其是今天这样的天气下。 她首先是感觉有点喘不上气，于是让化妆师把她的衣服拉链拉开一些，化妆师有点为难：“韩老师，现在帮您拉开，等一下再拉上您更不透气，再坚持坚持吧，习惯了就好了。” 白珍妮知道她说的也是对的，当即没再说什么。 冯芷看白珍妮脸色发白，说：“姐姐，我帮你把椅子放平，你躺一会？” 白珍妮闭着眼，轻微地点了点头。 冯芷于是将她的椅背往后降了降，白珍妮似乎是极累了，闭着眼睡着。冯芷暗自纳闷，这刚到下午，按理来说，白珍妮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显示出如此疲态的。 休息时间结束后，场务用喇叭号召各部门上场。 冯芷拍拍白珍妮的肩膀：“姐姐，起来啦，要拍特写了。” 白珍妮睁开眼睛，轻声地“嗯”了一下。冯芷扶着她站起来，然而紧接着下一个瞬间，冯芷就感觉白珍妮整个人的重量突然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韩老师晕过去了！” 166.病态5 最后一次调试之后，投资人满意地离开了。 钟朗照样将电脑和青月的系统相连，做检测。 “如果这次反馈通过，下个月产品就面市了。会有团队接手接下来的更新，检测。青月，到时候你就不用再经历这些了。”钟朗一边检查，一边喃喃地说。 家门突然被打开，钟晨阳进来，狠狠地摔上门，冲到钟朗面前，质问道：“爸，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钟朗抬眼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检测。青月冲着钟晨阳笑道：“钟先生，需要我帮您倒杯水吗？” 钟晨阳冲钟朗吼道：“陪伴机器人有性功能，这是对人类伦理最大的挑战！爸，你也知道这是不能上台面的东西对吧，所以你一直都瞒着我？” 钟朗慢慢地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还是那句话，法律已经通过了，科技就会随之发展。这是人类必然的趋势。” 钟晨阳冷笑：“……所以你造出来青月，也是为了满足你那方面的需要咯?” 钟朗听到这句话，勃然大怒：“你……你说什么？！” 钟晨阳铁青着面色：“爸，你自己在做什么，想什么，我想你比我清楚。你既然这么做了，就别怪我这样说！” 钟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对钟晨阳说：“滚……滚！别再进这个家门！” 钟晨阳攥紧了拳头：“不用你说，我也会滚。”他刚要转身，看到青月正仰头看着他，目光柔和，就像一个真正的人类女子。 钟晨阳还是不知道为何她会让他感到如此熟悉。但一想到这具身体也会被用来让人使用，泄欲，他心里五味杂陈，继而愤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钟朗气得发颤，连呼吸都重了。青月轻抚他的背，渐渐地让他冷静了下来。 钟朗看着她，问：“青月，你会怪我吗？” 青月柔顺地垂着眼，嘴角噙着笑：“这不是我会思考的问题。” 钟朗长叹了一口气，继续盯着电脑检查青月的系统。这时他注意到了屏幕上出现的一个奇怪的情况。 检测显示，青月有一处系统区域此时很活跃，正在不断地写入数据。钟朗想打开这个区域，竟显示授权被拒绝。 钟朗惊讶地转过头看着青月，命令道：“青月，打开这个系统区域的权限。” 青月点头：“好的。” 钟朗这才看到了这个区域内的内容。 是钟晨阳的照片。 确切地说，是刚刚从青月的视角看到的钟晨阳，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瞬间，正在以图片的格式被存入青月系统这个隐秘的角落里。 白珍妮感觉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但潜意识告诉她，不能再睡下去了，所以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片青白。惨白的墙，惨白的天花板，天色已晚，灯光也是冷冷的白，暗淡地投在一侧的墙边。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她的鼻腔。虽然不常去医院，白珍妮也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医院的病房里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极其虚弱，使不上力气。但即使如此，她还是费力撑着坐了起来，便看到冯芷趴在床脚睡着了。 跟着白珍妮的这些天，冯芷也挺辛苦的。她非常尽一个助理的职责，能帮白珍妮做的，她都做了，除了帮不了白珍妮演戏。 白珍妮正犹豫要不要叫醒冯芷，有人推开病房门进来了，竟是陆达也。 看到白珍妮坐着，他刚想开口，白珍妮立刻将食指立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陆达也悻悻地收了声，走到病床另一半的椅子上坐下，将手里的矿泉水拧开，递到了白珍妮手上。 白珍妮早就渴了，接过水瓶，一口气喝了一小半。 陆达也看着她，轻声道：“既然醒了，把你助理叫起来去给你弄点饭吧。” 白珍妮摇摇头：“我不饿，让她再睡一会吧。……医生说我是什么情况？中暑吗？” 陆达也：“缺氧加中暑。你那件戏服那么紧，为什么不早说？” 白珍妮没接话。衣服紧是她第一天上妆就知道的了，但是在这个组里，她怎么可能提呢。 “抱歉，陆导，耽误剧组进程了。”白珍妮说。 陆达也：“这种事也难免。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能来么？” 白珍妮：“一定能。” 陆达也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白珍妮。她的脸色没有了下午刚晕过去时候，像死人一样的惨白，但还是非常寡淡。他说：“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怎么吃饭？” 白珍妮被拆穿了一般，心虚地点了点头。 陆达也：“你也真是有意思，这么热的天不补充能量，谁能扛得住？” ——“是因为衣服太紧了，姐姐稍微多喝点水，那件衣服就套不进。”冯芷应该是刚醒，怯怯地坐直，脸上还有趴着睡的压痕。 陆达也哼了一声，一边起身一边向外走：“不能再瘦了。回头拍你的身子，骨瘦嶙峋的，没人爱看。” 待陆达也走出病房，带上了门，冯芷才“切”了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 白珍妮无奈地看着她：“你说谁耗子呢。” 冯芷噘着嘴：“当着全剧组，陆达也演了一回关心演员的好导演，看姐姐你晕过去，又是叫120又是清场的。” 白珍妮：“这不是应该的么，小芷。” 冯芷：“我知道他是图你的身子！他说什么你喘不过气是因为戏服太紧了，亲自把你戏服给脱了，还把你抱着去了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