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莫名
【我就是话痨体质，敬请见谅……】 苏珉看着前方认真开车，白珍妮半天不回他的话，他好奇地转头瞄了她一眼，发现她竟满脸是泪。 苏珉有点惊讶，他很少见到女人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珍妮默默了流了一会儿泪，待情绪平复了一些之后，抽了两张纸擦掉眼泪鼻涕。车里尴尬地沉默着，白珍妮也预料到了这种结果，更加觉得难堪，哑着嗓子问苏珉：“还多久到？” 苏珉说：“快了。” 白珍妮说：“……你靠边停下吧，我想自己走走。” 苏珉用余光瞟她，她没再哭了，但是眼睛鼻子还是红的：“现在很晚了，不安全。” 白珍妮：“没事的，这里是市区，我走回去也用不了多久。” 苏珉想了想，问：“是因为刚刚那个人吗？” 白珍妮不说话。 苏珉：“他说什么了？” 过了十几秒，白珍妮才深吸了一口气，说：“……他以为，你是我的客人。” 苏珉皱眉：“客人？” 白珍妮：“……所以他让我，给他开个价。” 苏珉这才听懂这层意思，顿时也觉无话可说。 车里又回复到了寂静的状态。 白珍妮缓缓说：“放我下车吧，我缓一缓。” 苏珉没听她的话，继续开着。 白珍妮远远地已经看到了猎色大厦，她又说了一遍“苏珉，停车，我要下车。” 苏珉仍旧不停，用淡淡的语气说：“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你没必要往心里去。” 白珍妮冷笑：“是，怪我往心里去了。”她这么说着，心里的委屈更甚，眼睛又红了，说：“为了钱拍片被几百万人看到，和为了钱和男人上床，说到底可不就是一回事么！我刚刚还装什么矜持？” 她一边笑眼泪一边往下掉，抓住苏珉的手腕：“你不停，那干脆开回去，我看看那男的还在不在，看他的样子也像有钱的，一晚上也亏不了我。” 苏珉反手抓住她的手：“我在开车，别闹。回去睡一觉，明早起来你就不会记得这件事了。” 白珍妮死死地掐住他的手：“我让你停车！我不想这个样子回猎色！” 苏珉无语，微叹了口气，开到路口一个右急转弯，又开过了两个路口之后，进了一个小区，进院就是地下停车库，他停到了一个车位，把车熄了火。 白珍妮擦掉眼泪，问他：“这是哪里？” 苏珉说：“我住的小区。” …… 白珍妮解开安全带，想打开车门立刻离开，但是车门锁上了，她盯着苏珉，问：“你什么意思？” 苏珉莫名其妙：“你不想回猎色，我也不放心把你在路上放下来。正好就快到我住的地方了，上去坐坐冷静下吧。” 开什么国际玩笑！白珍妮今晚和苏珉出来，等的就是拒绝他的那一刻，现在怎么稀里糊涂地就送上门来了？ 她冷着脸，心里飞速地在想怎么解围。 苏珉将车熄了火，耐心地对她说：“去我家喝杯咖啡，洗个脸，等你冷静了，我再送你回去。” 苏珉家住17楼，近200平的平层，装饰却毫不华丽，整个家里空空荡荡。客厅很大，桌子，茶几，电视和沙发之间都像是刻意保持距离一般间隔很远，在这滑滑板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阻碍。 房间内倒是很暖，白珍妮坐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灯火已经渐灭的夜景。 从这里能看到猎色大厦，开车过去也不过十分钟以内的路程。 在夜色里，猎色大厦看上去比黑夜更黑几度，只有最上面的几个窗口有些许亮光。HUNTSEX几个英文字母嵌在大楼的西边顶角，发着冷冷的蓝色暗光，像是某个赛博朋克电影里的场景。 白珍妮想，若是自己现在正在猎色，那么是否从这里也能够看到属于她的套间的那一盏灯？ 苏珉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出来。深灰色的拉链卫衣，蓝黑格子睡裤。他端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白珍妮。 白珍妮接过来，道了谢，说：“这里能看到公司。” 苏珉点头：“是的。还能看到韩总的房间。”他虚指了下位置：“34楼最东边那间，如果亮灯就证明韩总是在公司留宿的。看样子他今天不在。” 白珍妮望着窗外，神色暗淡。 苏珉偷偷地打量她。她今天一身沉重的黑，着实显得死板。但她的头发凌乱了几缕，眼妆也因为哭过，在眼尾晕开了些，配着她的一身黑，突然就有了种凄惨的美感。 ——不能算极美，任谁看来，白珍妮都不是摄人心魄的顶级美女。她没有非常惊人的美貌，但是她自有一番独特的气质，在她自己不在意的瞬间，诱惑她身边的人。 因为她看上去，不自知的，那么诱人，又容易接近。她又似乎极大方的，愿意交出自己的身体，惠泽众人。 但得到过她了之后，她又像是有了距离一样，变得神秘，难以琢磨，不可触及。 苏珉这样想着，觉得自己身体发热，呼吸都比刚刚急了一些。 白珍妮喝了半杯咖啡，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转过头对苏珉说：“我好了，可以回去了。” 苏珉猛地收回神，问：“这么快就走？” 白珍妮惨淡地笑笑：“想通了。不过是一时觉得受了羞辱，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你说的对，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没必要往心里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现在回去还不算太晚。麻烦你啦。” 苏珉迟疑地起身，说：“咖啡……还没喝完。” 白珍妮为难地嘟了嘟嘴：“怕睡不着了。” 苏珉并不情愿，但是他开不了口，让白珍妮再留下一会儿，或者，让她留下过夜。 白珍妮看他站着不动，问：“……怎么，懒得送我？” 苏珉不说话。 白珍妮轻笑：“行吧，我自己走。” 苏珉忙说：“不是……” 白珍妮抬眼看他：“你不想我走？” 苏珉额头冒了点汗，他咽了口唾沫，摸了摸口袋里的车钥匙。 本来他是要送她回去的，但是她越想走，他就越不想让她离开。 她果然同他意料中的一样，得到过了，反而显得难以拥有。 123.莫名1 白珍妮看苏珉一副不想她走的样子，心里的不悦被冲散了不少。 他自己看样子也是难以做到他所说的一次便“两清”，但又要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这种类型的男人果然都是需要自己先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能迈过那道坎么。 无所谓，慢慢来。白珍妮对男人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 她轻声道：“你也不会安慰人，我不如回去洗洗睡了。” 苏珉抓住了这个机会：“……你想我怎么安慰你？” 白珍妮不说话，垂着眼帘，仿佛极累了，懒得与他再解释什么。 苏珉觉得她像某种会生长藤蔓的植物，在不经意之间就会悄悄伸出枝芽，攀附缠绕，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缠上了。 她也不张扬，只是牵住细枝末节，但却让人不得不在意——被揪住的那一角心事，由她牵动，暗暗地发痒。 白珍妮静静地等待着。 她本来是真的想走，但突然之间变了想法。 她能看出来苏珉对她的欲望，今晚她莫名受的这一遭羞辱，她要在苏珉身上讨回来。 果然，苏珉靠近了她，似乎是最后和自己的内心挣扎了一下，然后伸开双臂，将她环在怀里。 白珍妮僵持了十几秒，轻叹了口气，将头靠在了苏珉的肩头，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问：“你想让我留下吗？” 她的声音轻到像在自言自语，苏珉听到了，心内颤动，将她抱得更紧。 洗完澡，白珍妮穿着苏珉找给她的T恤，裹着浴袍，跟着他来到他家的客房。 客房更空旷。除了一张一米八的大床，一个床头柜之外，就是大衣柜，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白珍妮倒不多说，打着哈欠坐进被窝里，看着还站在一旁的苏珉道：“你的房间好空啊，我有点怕。你洗完澡再来看看我吧。” 苏珉耳根发热：“好，你先睡。” 白珍妮点头，躺进被子里。偌大的床衬得她露在被子外的脸尤其的小，像只小猫。 苏珉洗好之后，擦着头发，磨蹭着走向客房。他心猿意马，既希望看到白珍妮已经睡了，又希望发现她还醒着。 到了门口，他看到白珍妮背对着门侧躺着，长发散在枕头上，几缕发梢垂在床边。 苏珉轻手轻脚地走进屋，走到床沿小心坐下，看着她。 她身形很薄，只将被子拱起浅浅的一片。纤细的脖颈，秀气的耳垂露着在被子外，苏珉将被子再向上帮她拽了拽，心里希望她能安稳地睡一觉。 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白珍妮忽然抽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了呜咽一样的声音。 苏珉急忙又看向她，她蜷缩着，痛苦地低声哼哼着，应该是做了噩梦。 苏珉隔着被子轻拍她，她却猛地一翻身，尖利地叫喊：“……救命！” 苏珉被吓了一跳，却发现白珍妮睁开了眼睛，眼角潮湿发红，还有泪痕。 白珍妮虚睁着眼，慢慢才将视线聚焦到苏珉脸上。当确认了眼前是苏珉之后，她才放松下来，瘪了瘪嘴，又是两大滴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出来。 苏珉看得拧起了眉，俯下身帮她擦掉眼泪，用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温和的语气问：“做噩梦了？” 白珍妮像是看着救星一般地盯着苏珉，哑着嗓子开口：“……我怕。” 苏珉感觉自己的心也抽痛了一瞬：“……那我陪你？” 白珍妮向床里面挪了挪，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苏珉犹豫了下，钻进了被窝，挨着白珍妮坐着。白珍妮背对着他，又重新躺了下去。 她身上的浴液香气，是苏珉最常用的。现在这股味道将她笼罩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又熟悉又陌生。 “……我刚刚梦到，我在路边站着等你来接我，但是你迟迟不来。于是就有人来问我，过夜多少钱。我说……我不卖，他就……他就……使劲拉着我，向漆黑的巷子里走……” 白珍妮低声诉说刚才的梦，苏珉听到一半，就侧过身，将她搂在怀里。 白珍妮被他抱着，仍自顾自地说着：“我是喜欢做爱。爱情可遇不可求，但是欲望却是时不时就有的。大学的时候，喜欢我的人也不少，我喜欢的人也不少，喜欢就上床，不喜欢了就分开，我没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妥。毕竟既然两个人都愿意在床上坦诚相见了，肯定是互相有好感的不是么。” “但是看不惯我的绝对是大多数吧。从那时候起，叫我荡妇的也有，说我水性杨花的也有，造谣我流产，得性病的也有，说这些话的，有男生也有女生，我早就习惯了。……我唯独听不惯两件事，第一是造谣我当小三，第二是说我这种人，被强奸了……肯定也会叫爽。” 白珍妮只是平铺直叙地说着这些话，但苏珉听了，心却揪着——被这样恶毒的语言诋毁过多少次，才能说自己早就习惯了？ “……我这样的人，被强奸也是活该吧。”白珍妮淡淡地说道。 苏珉紧紧地从背后抱住她：“不是活该……你不要这样说。……绝不是。” 白珍妮转头看着他，眼睛里水光涔涔，鼻头发红，声音也带了鼻音：“当时帮我做笔录的警察，如果看过，肯定也会笑话说，这样的人被强奸未遂，怎么还会想着报警呢？” 苏珉摇头：“不会的。也没有人会笑话你。” 白珍妮痴痴地看着苏珉，问：“你也不会？” 苏珉：“绝对不会。” 白珍妮像是松下了心里绷紧的一根弦，整个人不再像刚刚那样僵着，放松了下来。她在苏珉的怀抱里转过去，面对着他，额头抵着他的嘴唇：“你是第一个这样对我说的人。” 她的手臂从苏珉的腋下穿过，贴紧了他的身体，抬起头，吻了吻他的下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