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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埋葬众神 第138节

    甚至说,有鳞宗将创造圣子的地点选在这里,或许也与这具地宫龙骨有关!

    龙宫安静得吓人。

    骸骨之下,渺小的少年与少女渐渐平复了心情,他们开始商量起接下来要做的事。

    “钟无时一定知晓这座地底龙宫的隐秘,他作为过去的时空魔神,野心勃勃,所谓的创造真主都有可能只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他所要做的事情,甚至很可能与这具龙尸有关。”

    慕师靖快速做出判断,说:“拜鳞节那天,他一定会来到这里取走尊主的真身,我们可以在此处伏击,将他斩杀。”

    “不行。”林守溪认真思考之后否决了,他说:“一来这座龙宫太过开阔,几乎没有藏身之处,二来三花猫的真身还在这里,难免误伤,最重要的是,若我们的战斗过于激烈,可能会将此处的根系斩毁,令龙尸失去束缚。它一旦生长出崭新的心脏,我们到时候要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一个邪神残念了。”

    兹事体大,慕师靖也不会再这上面与他犟嘴,她思索了一会儿,也认可了林守溪的说法。

    若苍碧之王复苏,那三百年前的场景必将重演,整座三界村都将被直接毁去……

    这样的事绝不可发生!

    “那你有什么想法么?”慕师靖认真地问。

    林守溪思忖片刻,说:“三界村通往这里,必定还有其他的暗道,我们可以将它找出来……甚至说,我们可以主动挖一条地道出去。”

    慕师靖轻轻点头。

    “现在就动手么?”她问。

    “不,拜鳞节还有两天,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休息。”林守溪说。

    “嗯。”慕师靖点了点头。

    一路逃杀至此,他们真气消耗剧烈,皆已疲惫不堪,若不养足精神,恐怕很难应对强敌。

    此处是龙宫,充沛的真气带着某种独特的烈性,如掩盖了许多年的好酒,普通修行者的气丸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真气,但慕师靖以河图所载的心法吐纳了两口,却甘之若饴。

    林守溪亦俯下身子去观察这里生长的草,他拔出一株叶尖银色的草,放到鼻尖嗅了嗅,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本小册子,对照了看了看,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在看什么?”

    慕师靖背靠着龙骨,打坐调息了一会儿,她睁开眼时发现林守溪正在对着一本古卷修行。

    “练功。”林守溪简明扼要地给出了没用的回答。

    慕师靖本着要对林守溪知己知彼的原则,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的身边,“让我看看。”

    林守溪也不藏私,摊着书任由慕师靖去看。

    “原来是炼器之术啊……”慕师靖若有所思,她曾在魔巢缴获过一本类似的。

    炼器的本质还是‘化神’,人们通过将神器炼化入体赋予自己神格,所炼的器物越好,自身的神性也就会越强烈。

    慕师靖对此表示蔑视,毕竟于她而言,神性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根本无需假于外物,但本着对对手的尊重,她也默念着书卷上的功法要诀,跟着修炼了一段。

    修炼之时,她感觉气丸隐隐发热,先前爬过石门时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她的眉尖颤了数颤,最后好奇地睁开美眸,将书夺来,问:“这到底是什么功法?”

    林守溪并未阻止她的夺书,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慕师靖翻开书封发现无字,便又翻至扉页,接着,她整个人像是静止了,这种静止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片刻后,慕师靖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瞳孔怒火喷薄,向来保持优雅的她抄起书朝着林守溪砸了过来。

    “你这邪魔外道,身上果然没藏好东西!”慕师靖跪在地上,身子前倾,卷起书打他。

    “不是你自己要看的么……”林守溪伸手去挡,无辜地说。

    “谁要看这种东西啊,你同你未婚妻去练吧。”慕师靖将书一丢,扭头起身,气得回到了原处。

    没了她打扰,林守溪更加专心地修行起来。

    有了仙草的摄入,他气丸内的鼎形愈发规整清晰,待它大成,他就可以以身为鼎,源源不断地炼取丹药。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完成了第一轮的修行。

    睁开眼后,他休憩了片刻,接着,他隐隐觉得这里似乎缺少了什么……

    他这才想起,原来是一向话痨的三花猫好久没有说话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三花猫不知何时顺着根系爬上,爬到了自己的小树居旁,它蜷缩起身子,趴着不动,只是静静地向下看着他们,仿佛一只活着的鸟巢。

    “你怎么了?回到家里不开心吗?”林守溪意识到了三花猫的不对劲。

    “没有不开心呀。”三花猫垂着耳朵,勉强地笑了笑,回答道:“家里是世界上第二舒服的地方了。”

    “第一舒服的地方是哪里?”林守溪好奇地问。

    “闭嘴。”慕师靖闭眸打坐,突然冷冰冰地来了一句。

    林守溪若有所悟。

    交谈间,三花猫舒展了一下身子,灵巧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它跑到了林守溪的身边,在他的脚边蹭了蹭,林守溪伸出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挠了挠它微厚的颈毛。

    “怎么还是没精打采的?”林守溪问。

    “没有,只是到了这里以后,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三花猫神色恍惚,不复往日精神。

    “想起了什么?”林守溪问。

    三花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大约半年前,有一群妖物前来三界村捣乱,它们被尽数抓住,关入了地牢,直接灌毒杀死……我当时觉得好残忍。我去问偶衣婆婆,为什么不给它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偶衣婆婆告诉我,它们杀害了很多人,若让它们继续活下去,便是对死者的不敬。那时候我知道,犯了错就是要挨罚的。”

    “嗯,其实也有妖女逍遥法外的……”林守溪这样说着,顺便看了慕师靖一眼。

    三花猫笑了笑,它趴在林守溪的腿上,说:“所以我后来其实一直很小心,生怕犯什么错被抓起来,毕竟书上说嘛,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我总觉得,我还是做错过什么事情。”

    “你这样的小猫咪能做什么错事?”林守溪不以为然。

    “嗯……我,我好像撞坏过什么东西。”三花猫支支吾吾地说。

    “撞坏东西?”林守溪没有深思,只是道:“你能撞坏什么?我看你这体格,顶多撞坏一只茶杯。”

    “唔……不知道,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三花猫感到头疼。

    ……

    这个夜晚,三花猫始终无精打采的。

    它能感受到自己心底深深的内疚,却又不知道这种内疚源于哪里,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墙壁前听到老鼠的骚动,你知道老鼠就躲在墙壁里,但墙壁却砌得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的入口。

    它忽然很希望自己不要是什么尊主,只是一只普通的猫,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躲在女主人的怀里撒娇。

    林守溪与慕师靖也没什么时间去安慰它,这一整夜,他们都在紧锣密鼓地修炼着,争取令精气神恢复到最巅峰。

    夜半三更的时候,林守溪与慕师靖还相对而坐,一同探讨起了洛书与河图的功法。

    这是他们旧世界修行的开端。

    很快,他们发现,这两种功法确实有很多契合之处——它们就像是一块被掰断的木头的两截,每一个豁口和凹槽都能紧密连接。

    难道说,河图与洛书连起来才是一部完整的功法?

    这个猜想一经生出,两人皆感到胸口一热,立刻做出了尝试。

    他们面对着面打坐,掌心合到一起,同时运转功法,真气在两人之间流动,似无形的风,渐渐地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圆,那是太极的阴阳鱼,慕师靖为阴,林守溪为阳,两者缓慢旋转,相互连接,却无法真正相融,只算是貌合神离。

    这之间……似乎缺少了什么。

    “缺少了眼。”林守溪很快想明白了。

    他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太极图案,他们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两只纯色的阴阳鱼,阴鱼未开白眼,阳鱼未睁黑目,无法真正相融。

    而且他们运转真气时,明显感受到了真气流动的不畅通,这种不畅通应与两人打坐的姿势相关,他们应像阴阳鱼一样,上下颠倒,首尾相触。这一点两人都想到了,但这个姿势多少有些羞耻,在他们未想到点睛之法前,谁也没有主动去提。

    他们又尝试着练习了一阵,依旧没什么进展。

    林守溪再次睁眼时,发现蔫了一晚上的三花猫已蜷在一旁睡着了,它咬着自己的尾巴,身体在发着抖,口中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

    它……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

    三花猫确实做噩梦了。

    梦里的自己对着一堵墙撞啊,撞啊,像是浑不知疼。

    我在哪里?我要去哪里?我在做什么啊……

    三花猫一概想不起来了,它只像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大傻子。

    墙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固,很快,它被撞开了一个洞。

    它透过这个洞向里面望去。

    怎么回事呀……为什么房屋大楼都变得这么矮小呢?矮小得像是老鼠一样,仿佛只要抬起脚,就能将它们踩得粉碎。

    人群在里面混乱地穿梭着,他们乱喊乱叫,像是在恐惧地逃跑。

    他们在害怕什么呢?

    是在害怕我吗?

    视线在上空来来回回,最后落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跪坐在地上的可爱小女孩,她一手抱着一个花盆,一手拿着一个白色的信袋,她正仰起头看着自己,瞳孔流露恐惧,脸色苍白如雪。

    它与她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

    时间像是定格了。

    天很晴朗,阳光明媚,一切离合悲欢尽收眼底。

    接着,似有剑一样的东西凌空刺来,扎向它的眼睛,它感到害怕,牙齿一紧,然后从浑浑噩噩的梦中痛醒了。

    三花猫发现它正在咬自己的尾巴。

    睁开眼眸,它依旧在这座龙骨王宫里。

    慕师靖正靠在龙骨上小寐,呼吸绵缓,睡颜静谧。

    林守溪则还醒着,他身前的那柄剑又在发光了,他如常地将手搭在剑上,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竟露出了温柔的笑。

    第99章 不孤

    秋日,清寒的风自荒外吹来,越过高墙绕至高耸入云的青山,终日不绝,天空中风烟俱尽,连阳光都似被秋风吹凉,只能感到刺眼,却感受不到温暖。

    小语穿着绘有鳄鱼的棉衣推开窗的时候,白皙润泽的小脸蛋被风吹得泛干。

    这几天,她都起得很早,练剑在不知不觉间竟成了和吃饭睡觉一样正常的事了,她揉了揉有些冷的脸蛋,背起木剑正准备去小剑楼,门忽然被推开,娘亲走了进来,手里是一条新织的红色围巾。